走，回家过年

　　文 / 闲云沧海

    日历一页页撕去，一路从早春走到寒冬，无意间翻阅剩下的薄薄的几页日历的时候，才惊觉冬天已接近尾声而年就到了。今年的冬天，在我居住的这座北方城市，是一个无雪的冬天。一个无雪的冬天是沉闷的、寂寞的，缺少生机和灵性的。没有了雪花飞舞，没有了银妆素裹，城市的景象越发显得干巴，萧索，已然找不到冬天的味道。伴随着发展与进步，在喧闹与繁华的背后，城市的一切变得寡淡而无味。近年关了却感受不到一点年味，偶尔零落的鞭炮声混在车鸣人喧之中只是提示而不是渲染新年的气氛，这样的提示反而使人更加想念那菜有菜味，饭有饭味，人有人味，年有年味的老家。

  　老家的年是有“声”有“色”，淌着浓浓的年味的。村子的街头巷尾，忙碌了一年的老农停下手中的活计，三五成堆的靠在墙角悠然地晒太阳，艳羡的望着从眼前走过的提着大包小包的返乡人，瞅着背影嘻嘻哈哈的品头论足。静寂的山村的上空不时传来盼年孩子提早燃放的爆竹声，钝浊的声音在廖阔的空中炸响，可以感受到空气振动的压迫及山谷的回声。合着鞭炮鸣放声是顽童一哄而散的喧哗、尖叫的声音。走在弄堂里，农家小院里传来噼哩啪啦砍材添火烧炕的声音和走街串巷的小贩熟悉而又亲切的叫卖声。村里沉寂了一年的高音喇叭会适时地播放几段戏曲，蹩脚的音响只能听得见叽哩哇啦的曲调，唱词却含糊不清，所有的声音共同演奏着年的交响。妇女围坐在热炕上一边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一边揉面做枣眼大饽饽。家家户户窗户里飘出的油炸面鱼的浓香和蒸大饽饽腾起的热汽散出的发酵面的清香。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燃放过后的火药味、袅袅炊烟夹带的好闻的松木的香味，尽情地渲染着农家年的味道。除夕来临，红火火的灯笼，簇新的对联，花花绿绿的新衣服把年装扮得喜气而祥和。这时候就盼着一场雪，一场兆丰年的瑞雪。漫天飞雪之后，山村笼罩在一片洁白的世界中，皑皑白雪让整个山村有了一个纯净、统一的色调，变得和谐、安宁。冰天雪地里穿梭晃动的红男绿女，一张张因喜庆、激动而盛开的笑脸，在白色背景映衬下愈加鲜艳、美丽。老家年的色彩就如墙上的年画，淡底艳彩，单纯、粗犷、亮丽，对比强烈，散发着浓郁的乡士气息。

　　当新年钟声敲响，鞭炮齐鸣的时候，整个山村就沸腾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彻山谷，焰火礼花盛开在山村上空，映照着欢腾的农家院落和孩子们灿烂如花的笑脸。村子的大街小巷到处流动着挨家挨户拜年的大人小孩，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迎来送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近乎夸张的笑容，互致着新年的问候与祝福。孩子们收获的糖果把口袋鼓得满满的，手里紧紧地捂着收来的压岁钱，心里美滋滋地谋划着该如何去尽情地“挥霍”一次，人们沉浸在无与伦比的欢快气氛中，而年味就凝在心里，浓得化不开了。

   　年是漫漫日子的一个注脚，一个逗点，有了年日子就被分成段落，不再漫无边际，没有个头绪。年让我们可以回望也可以展望，感觉希望有个起点，而烦恼也有个尽头；年又是一次“稍息”，可以不必以“立正”的姿态去劳碌奔波。在年里，人们放下惯常日子的委屈和紧张，让身心彻底放松，无论过去的一年是收获还是亏欠，放松之后，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就这样想着年，想着老家年的“声”、“色”、“味”，往事的一切就清晰如洗，一幕幕场景历历在目，一颗儿时盼年的心被生生揪起，打点好行装，走，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