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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园上的云

时间:2015-06-16   作者:娄光  【转载】       阅读

枣园上的云

 

                                  □ 娄光

 

 

云笼夕阳,风吹树响,雀吵枣林。

翠儿拤腰站在枣园角落的猪圈里,看着一头头猪探出头来吃食。

“德平还没消息?”翠儿抬头,是德全。

“没。”翠儿摇头,看着德全腿上的那条牛仔库,就笑:“腿上的裤子一个月没洗了吧?”

“谁给洗啊!”德全故意做出一副可怜相。

“你不是从小就看好丽娜了吗?丽娜可大学毕业回来了呀,咋样啦?”

“臭丽娜,倒贴上两万咱也不要。”

“肯定是人家看不中你,嫌你吧?”

“丽娜还不是家里借钱替她买的大学,毕业后咋样?连个工作都找不上,还不如我哪!再说,丽娜有狐臭,我…亲鼻子闻见味。”

“你快别胡说,要是让她妈听见,看不扯烂你的嘴。”

德全就不言语了,伸手拿起铁锨,要帮翠儿起猪圈。德平走时,叮嘱德全,要他每天帮翠儿来起猪圈。婚后,德平和翠儿就在自家枣园的一角建起这猪圈,养了十几头猪,也算是个小型的养猪场,德平不在,翠儿肯定是照看不了的,就把翠儿和猪场托付给了德全。

“今天,猪圈不用起了,你去忙别的吧!”翠儿说。

“真不用起了?”

“真不用。”

“那好吧。”德全放下铁锨,转身走出枣园,风风火火地走了。

翠儿望望西斜的太阳,也要回屋,忽然听到邻人的枣园里在唱曲儿:

想你想得很害羞

吃饭好像菜里没有油 

盼你来到枣林里

摘颗红枣试试心

这英子,还真是一口好曲,词还都是自个儿编的。翠儿索性站住,站在夕阳里侧着耳朵细听…

 

丽娜毕业后,足不出门,整天在炕上倚着被卷儿看小说。德全就跑来坐在炕沿上,盯着丽娜不吱声,一口一口吐着烟圈儿。

丽娜狠狠地剜了德全一眼,将身子往里一拧,不再看他。

德全就嬉皮笑脸地说:“丽娜,你知道不,你最拿人的就是身子这一拧。”

“德全你不要在这里瞎磨啦!”

“你别装正经啦!二十出头的大闺女还能剩得?除非你不正常。”

丽娜一转脸:“你快走吧,我讨厌你。”

“嘻嘻…”德全就笑,“叫我走可以,不过你告诉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

丽娜拉下脸来,跳下地拉开门,“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赶紧走!”

“嫌我不好拉到,也不用这样,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女子有的是。”德全滑下炕沿,使劲跺着脚走出去。

“哼!也不撒泡尿照照。”丽娜使劲儿啐一口。

德全走了,丽娜无心再看小说,掏出手机给在城里的同学发信息,她在家是呆不久的。

 

英子刚二十出头年纪,去年,乡里普及电影,看电影时和邻村一后生挤在一起,后生叫家树,差一年大专毕业,就和英子认得了,相好上啦!有人说英子不是正经女子,可英子不在乎,长发一甩,小曲唱得很脆快:

现在男女都实实在在

该恨就恨 要爱就爱

别说闪电恋爱人就坏

跟不上时代就错过了真爱

家树回校读了一年,没在外面找工作,回家务了农。英子在枣林垄里锄草,锄着锄着就往家树村方向瞭,锄头锄死了豆苗,留下了草。

英子就扯开嗓子唱起了流行歌曲: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德平是上个月初三走的,他这次是和城里的一个人去考察大枣深加工,德平不光是想自己致富,而且想带领大家致富。要发展,就必须自己先富起来。德平走时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其实,翠儿过门才一年,小两口在一起嫌天长恨夜短,可德平是个有志向的人。翠儿拉住德平的手哭鼻子。德平用手拭着翠儿的泪,拢着头发说:“自古男人没留下来常守着老婆的,为了咱的小日子和全村人的奔头,我也得走。”

翠儿知道男人的脾性,知道他主意定了就没改悔,就擦泪去打点,把钱细细地缝进男人的衣服里。

德平一走,翠儿的日子就像菜里面没有盐。送走男人,低着头回家,那么大的床,她竟觉得没有个坐处,拉过个枕头,面迎着墙躺下,长吁短叹,爬起来,一条床光光的。

德平走后,起初的日子,每晚来个电话,两人说上一些悄悄话,撩得翠儿心愈加痒痒,可是,德平电话愈来愈少,最后竟联系不上, 打他电话,竟停了机。

德平不会有事的。翠儿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说服自己,在枣园里还要装得有说有笑,怕人笑话他。

忙活了一天,一回到家,她连饭也不做,找来剩饭扒拉上几口算一顿。

德平联系不上一个月,翠儿瘦了好多,皮带扣眼儿往里到,昨夜,又用锥子新扎了两个。

早晨,金黄的阳光照在枣树上,翠儿睁开眼就想,想男人的一天又开场啦!

 

丽娜是枣树沟最漂亮的姑娘,她妈妈是当年的下乡知青,因被村里支书的儿子看上了,成了亲,生下丽娜。丽娜长得随他妈,白瓜子脸,柳叶儿眉,黑鸦鸦的头发,细柳柳的身材,走起路来像风摆。

丽娜中学毕业时没考上大学,她妈就找来原来的知青同学,借了钱也去上,结果毕了业又回到枣树沟。

说也怪,像丽娜这么漂亮的人儿,竟没有人来提亲。农村人也看实际。丽娜长得好,可长得好就够了吗?整天手里拿着本书,坐在枣树阴凉里看,看累了,或到西边的沟崖,或到东边河边找花采,拍蝴蝶。

这样的女子,谁娶?“丽娜这孩子,中看不中用。”人们这么说。也有人传言,丽娜真有狐臭,是德全造谣。

其实,丽娜上大学时有心上人,是同学,后来那男的盯上一个富家小姐,丽娜就一赌气回了枣树沟,心里一笑:“我才不是属猪的,会咬不会放。”

 

枣花落去,青枣刚露头时,家树和英子定了婚。家树想发挥所学,进城开个电脑网路中心,英子不同意:“做个有知识的农民也不错,苦累我不嫌,不能到城里去,挣不下钱,学坏了咋办?”

家树想说服英子,英子说:“你硬要去,我也不拦,不过,咱们先要退婚。”

家树从此就没有进城的心思了。

没多久,家树变黑了,来到英子家,就和英子进枣林,锄草,打药,晚上回家看书上网指导着全村枣树的修剪管理。

村人便说:“英子可找来个好女婿。

在枣园里,英子就给家树唱:

再苦再累我不嫌,

守着女婿看着天。

别说农村不时髦,

田里照样挖金山。

 

直到七月要收枣了,德平还不见回来。

翠儿到了地里就想家,回到家里坐不住。过了几天,德全从城里回来,说有一起凶杀案,在大沟里有两具无头男尸,公安局还没破案,尸体已经火化了。

“肯定是图财害命的。”德全说。

翠儿听了,“哇”地哭出声来。

“听说是外地人,一个胖子,一个瘦子。”德全又说。

不管德全怎么说,翠儿就是哭,哭了一场又一场。

来了好些人,劝翠儿,劝不住,几个月没有德平的音讯啦,连个电话都没有。

“都是你,嚼舌根。”英子骂德全。

“谁嚼舌根,明明人家都这么说嘛!我有没说那两个人里有德平。”

“滚!”英子把德全部推出门外。

 

丽娜还是回城里了,在一家公司做文案,再回枣树沟时,领着一个大胡子的男人,年龄大丽娜好多。两人在家里住了几天,就走了,据说出去旅游。

丽娜走后的几天,德全回来说,丽娜被大胡子家赶出来了。

“咋?!”人们大吃一惊。

德全说:“丽娜瞎了眼,那大胡子是他们老板,人家有家有口,丽娜甘心做小三,被大胡子的老婆发现就赶了出来。”

“造谣!瞎说!”人们不信。

“谁造谣,瞎说是驴日的!”

人们都信了。

“咳!这么好的女子…”

“还不是自个儿寻的。”

“这世道…”

英子和家树还不等到落枣就结婚了,不结不行了,结晚了拜堂就成了三个人。家树进来枣树沟,倒插了门。结婚后,两人第一次去枣园锄草就挖到了一块狗头金。

 

大雁南飞,枣落完了,叶退净了,枣树又是个好年景。德平依然音讯全无,翠儿疯了,坐在村头,痴痴地望着远方。邻村有人说,德平没死,而是在南方一家工厂里当经理,不过,说是那家工厂的女老板包养了德平。

丽娜没回枣树沟,有人在省城见过他,打扮得像个洋女人,晚上还到宾馆和洗浴中心去拉客。

英子结婚不到两个月,生下了儿子。

早晨,金色的阳光升起来。德全穿扮好去相亲,走出枣树沟,回过头,只见枣园上空飘起一堆云。

 

2011-4-11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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