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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野枣树

时间:2015-06-18   作者:王奇伟  【转载】   来自于:新民晚报    阅读

    参加过一回老北京胡同游,黄包车把我们拉到前海的一个四合院,店主很热情,给我们泡了茶,还端出几小碟北京特色糕点,但我们的兴趣并不在此,院后一棵绿意盎然的枣树似乎更有诱惑力。大家依次越过天窗爬到树上,在密密匝匝的碧叶里翻寻,终于从枣叶缝隙找到了一些个儿小小的青果,那种怯怯的调皮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我们随意摘下几颗,回房后就着枣果品茶,居然也别有一番滋味。

  枣树其实是很低调的树,它不像杨树、梧桐那么招摇显摆。米黄色豆粒大小的枣花,要捱到初夏时节才开始绽放。别的大树用不了几年就换代好几辈了,圆圆的绿阴覆荫着整个庭院,唯有枣树细瘦的枝桠仍在慢条斯理地生长。古人形容枣树:树皮皴,像冻裂的手;树叶小,像老鼠的耳朵,作家们(除鲁迅外)也很少关注枣树。但枣树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其貌不扬,它甘于寂寞,从不斗艳争芳;甘于平和,从不骄矜浅薄,经过一年默默地蓄积能量,静静地孕育花蕾,在金秋来临的时候,枝头终于挂满了琥珀色或银白色成熟的枣儿,成为人们乐意品尝的盘中佳果。

  初次结识枣树是在江西一个偏僻的山村,在我们几个知青居住的木房子附近,有一棵野枣树,它长在我们出工和收工的必经之路上。每天清晨,我们都要向它行注目礼,看到它在朝阳下青木扶疏、迎风飘舞的袅娜姿态,心里便美滋滋地洋溢起一股充满希望的青春活力。但天有不测风云,秋末的一个午后,天空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紧接着暴雨如注,小小的山村淹没在一片雨雾之中。等到雨消云散,忽然发现野枣树的上半身被狂风折断了。这棵寄托了我们多少憧憬的野枣树,竟然成了一个瘸子,它还承载得起我们心中的美梦吗?正当大家都以为野枣树肯定活不成时,第二年开春,它仿佛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强打着精神微微张开闭合的双眼。初夏将至前,被折断的伤口处奇迹般地努出一抹嫩绿来,开始是一小拳,接着一簇一簇的,向四处飘曳延伸;米黄色的枣花裹在新生的嫩叶里迎风颤动……这真是现实版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凝视着星星点点的小花,我不能不为野枣树生命力的顽强而惊叹。

  复活的野枣树陪伴我们度过余下的一个个春秋。每天傍晚从农田归来,我们相继跳进树边的溪涧,一边用手拍打捉除粘在小腿上的蚂蝗,一边在清凉的泉水中洗濯满是泥污的双脚;野枣树刚刚结出青色的小果子,我们忙不迭地用竹竿打落它来解馋尝鲜;有个知青与当地老表的女儿谈恋爱,凡是月色清朗的夜晚,他们常会相约枣树下,一边啃着枣果,一边说些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知心话;但到了暗无星月的黑夜,几杯四特酒下肚,男知青们集体发起了酒疯,大家把椅子挪到木房子二楼的阳台上,面对掩蔽在暗夜阴影里的野枣树狂呼乱喊,以此来宣泄内心的苦闷和迷惘……

  离开第二故乡转眼已近40年了,一直也没找到机会回去看看,不知那棵野枣树是否依然健在?若能再度相遇,我们是否还记得彼此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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