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枣园之殇(九) 订婚波折
九 订婚波折
九 订婚波折
(图片源自网络)
2010年的央视春晚出了一句流行语,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改动一下,用来评说当年家栋叔与刘绮霞的恋爱时光:爱情很丰满,婚姻很骨感。
这段爱情文章丰满的血肉大多来源于家栋叔和刘绮霞的一次次约会,而骨感却来自于他们想步入婚姻殿堂的艰难。
其实,一开始,还算顺风顺水。
后来,我才听说,刘绮霞的娘和家栋叔的娘孙春兰是驴尾巴吊棒槌的远房姨表亲。孙春兰得知了刘绮霞和家栋叔恋爱的消息,真是喜出望外。本来,她看着家栋叔的年龄一天天大起来,就非常着急,每见到家栋叔,她都是一脸愧疚,总觉得对不起孩子。这之前,她也托这个找那个,给儿子说媒,一连说了几个,一开始,对方还热乎,可是一打听家里的情况,便都退避三舍,泥牛入海,一个个都黄了眼看着儿子年龄越来越大,都二十七八了,孙春兰心里愈发的着急。这一次,孙春兰便充分利用亲戚关系,千方百计,极力撺掇,要成就儿子的好事。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家栋叔和刘绮霞的感情一天天深厚,这是最坚实的基础。
终于,几经周折,家栋叔和刘绮霞准备订婚。
订婚的第一件事儿是男方给女方买几身布料,这倒比较简单。
有一天,家栋叔找了一辆自行车,带着刘绮霞,到离我们县城六七十里地的地级市市区里,给刘绮霞买了两身布料。买布料的钱,一半是家栋叔他爹玉璋爷从上海寄来的,另一半家栋叔自己攒一点儿,他娘孙春兰给一点儿,我父母凑一点儿。
后来在地里,在草庵子前,我和家栋叔闲来无事的时候,他还告诉我一些细节。
在去市里的路上,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开始,我俩还保持着一定距离,后来,她的身子偶尔的触碰一下我的腰身,软软的,暖暖的。说老实话,我们俩这还是第一次身体接触,我感觉就像过电一样,一股暖流迅速传遍我的全身,全身的每个细胞都鼓胀起来。我全身突然力量大增,脚下更加有力,车子骑得更快,耳边的风嗖嗖的,路两边的树飞快的擦身而过。
她在我后面,吓得尖叫起来,一连声的喊,慢点儿,慢点儿!
她越喊,我越像喝了鸡血,越加兴奋,甚至有点儿发狂,脚下便骑得越快。一辆拖拉机,本来跑在我们前面,我一弓腰,一会儿就超过了它。那可是真爽快啊!
她在后面喊叫的同时,两手就拽紧了我的衣裳,后来,干脆,双手一抱,搂住了我的腰,头也紧紧地贴在了我的脊梁上。她这一抱,我啊,真没出息,全身竟然筛糠一样,哆嗦起来,而且越哆嗦越厉害。不过,我感觉得到,她也和我一样,身子也在哆嗦。
干脆,瞅个没人的地方,我们停下来,坐在树荫下,想喘喘气,也平息一下激动的心情。没成想,我怎么着也平息不下来,最后,......嗨,你这小毛孩儿,不跟你说啦!
你一定像瓦西里一样,吻她了吧?我看过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其中有列宁的贴身警卫瓦西里吻她爱人的镜头,我印象特别深刻。就因为那个镜头,当时的青年男女就特别爱看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家栋叔就一连看了好几场。
你这臭小子,瞎打听!
家栋叔虽然嘴里不置可否,脸上却是笑意荡漾,笑得一双大眼都挤在了一起。
她也真节俭!买布的时候,有许多好布料,因为价格贵,她都摇头不要,最后,只挑了两身便宜的。吃饭的时候,我本来要领她到饭店里,吃点儿好的,她偏不,只是在街边买了几个烧饼,啃啃,每人喝了一碗白开水,就回来了。
我们俩就坐在街头的一个卖白开水的小摊前,边啃烧饼,边喝白开水。第一次到市里,她有些害羞,背对大街,低着头坐着。而大街上,不断有年轻姑娘走过,在我眼里,她们个个都没有绮霞漂亮,但个个都翘头撅腚,傲气得像公主似的。不知为什么,我心里酸酸的,总觉得我现在的家境委屈了她,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想办法,让她跟我过风风光光的日子,过体面的日子,让她在大街上也昂首挺胸,像个骄傲的公主,不对,我娶了她,要让他像皇宫里的娘娘一样风光!
停了一会儿,大概觉得自己说得太理想化了,又叹口气,唉,跟着我哪能享那福啊!但最起码,我得让她吃好穿暖,在别人面前一样能抬头走路!
家栋叔说到这里,声音竟然有些哽咽,眼里也泛着光。看起来,他是真动了情。
过体面的日子,话说来容易,真到做起来,就不容易了。订婚的第二项就遇到了困难,就是彩礼钱。
这件婚事的媒人是家栋叔的娘孙春兰找的。媒人和孙春兰一起去刘家商量订婚的事儿,刘绮霞的妈妈没说什么,他爹却提出,俺养活这么大个姑娘不容易,要出嫁总不能太寒酸,最起码,得打两三样家具吧?得置办一些像样的衣服吧?现在家里这个样,哪来钱啊。这钱还得婆家出吧?出多少钱还都带回婆家,我们不要一分!
人家说的在理儿,孙春兰也哑口无言,但又感到太为难。儿子光棍汉一个,光靠挣工分过日子,能混个肚儿圆就不错了。自己一大家子,就是现在的丈夫想拿钱,也拿不出几个子儿来。前夫在上海也是一大家子,就那么点儿工资,月月不够花,寅吃卯粮,他想多拿,也拿不出来啊!儿子也在自己面前说过,不想在爹面前张嘴。就尽量想少点儿,自己不便像做生意一样砍价还价,就让媒人跑了几趟,经过反复交涉,最后敲定二百六十元。
不能再少了。再少了,我们就得倒贴了,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们哪来钱倒贴啊?说这话的时候,刘绮霞的爹有些发急。他家那情况,就够委屈我闺女的了!还讨价还价,再讨价,俺闺女也不能太掉价啊!
这二百六十元,现在看起来,在农村,也不够一桌酒菜钱,那时候,却是天文数字。在我们生产队里干活儿,一个男整劳力,一天三晌干下来,最高的,挣十个工分儿。一季下来,到分粮食的时候,核算下来,一个工分儿值三四分钱,一天也就挣个三四毛钱,一年三百六十天不停干活,也就挣个一百多块钱。钱再折成粮食,一年下来,二三百斤就是好收成,再加上蔬菜等也要折成钱,最后,领到现钱的户很少,挣工分多的家庭,也就领个十几二十块钱。这二百六十块钱,要是光靠家栋叔在生产队里自己挣,那还不到猴年马月?
家栋叔可做了大难!
那一段儿时间,晚上睡觉的时候,在草庵子里的草铺上,家栋叔经常唉声叹气,翻身打轱辘,睡不着觉。
有一次,一帮穷哥们儿凑在一起,扯闲篇儿的时候,扯到了家栋叔的婚事儿,扯到这话题,大家都很关心,又个个都是光棍一条,穷的叮当响,掏不出钱来救急,便个个很无奈,一时便有些冷场。
二结巴是个好了疮疤忘了疼的人,又结结巴巴地说,叫我说,你有路子,就是不走......
闭上你的乌鸦嘴!家栋叔大吼一声。二结巴吓得连忙躲在一旁,屏气噤声。
在场的穷哥们儿都知道二结巴的意思,也都知道家栋叔即使饿死迎风站,也不会再做邪道人。都默不作声。倒是瞪眼驴在一旁像灵机一动似的,一拍大腿,瞪着驴眼说,我想起来了,你去上海找你爹去啊!
家栋叔猛一拧头,想发火,却又低下头,不再吭声。
大家便知道,瞪眼驴的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但是去还是不去,只有靠家栋叔自己拿主意,都不便再插嘴。又扯了一会儿闲篇儿,便作鸟兽散。
(待续)2011-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