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诗画清明
【摘要】 文学艺术的“目的性”,从来就有“为大我”和“为小我”或“为自我”之区分。而“为小我”者,总是先考虑到个人的悲欢离合,或一部分人的恩怨情仇,然后,才会涉及身外事务。因为清明,很容易先想起来杜牧的那首诗,却很少想到珍藏在故宫的张择端的这幅清明画。
文学艺术的“目的性”,从来就有“为大我”和“为小我”或“为自我”之区分。虽然,“为大我”和“为小我”并无高低贵贱之别。“为大我”者,通常先着眼于时代的沧桑变化,人生的复杂多端,社会的诡谲难测,然后,才是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为小我”者,总是先考虑到个人的悲欢离合,或一部分人的恩怨情仇,然后,才会涉及身外事务。
每逢清明,就会想起唐代诗人杜牧的那首名诗。据传,那首诗作于安徽池州。公元844年9月,也就是唐武宗会昌四年,杜牧由黄州刺史调任池州刺史。次年春天,他完成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清明》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此诗一出,在全国范围内,至少有好几个名叫“杏花村”的地方,声称自家所在恰恰就是杜牧诗中所指。
其实,这首诗是否为杜牧所写,学界尚存疑问,因为此诗在唐时未见于多种版本的诗集,直到南宋,方有流传。不过,大家都来认领“杏花村”,除了商业和旅游的考虑外,也是因为这首平白如话的诗,内涵隽永,韵味悠长,先抑后扬,尤其末句的“牧童遥指”,给读者以很大的想象空间。正因为是一首好诗,才会千古流传,脍炙人口。
“清明时节雨纷纷”,显然是长江流域的天气状况,到了黄河流域,偏北正是麦苗返青,偏南也是拔节生长的季节,若旧年雪少,墒情欠佳,便是乡亲们翘首以待的“春雨贵如油”场景了。
写清明的诗很多,写清明的好诗也很多。如唐代宋之问的“马上逢寒食,途中属暮春”,唐代张继的“试上吴门窥郡郭,清明几处有新烟”,宋代王禹偁的“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再如宋代程颢的“况是清明好天气,不妨游衍莫忘归”等等。其实,真正反映出中原清明乍暖还寒的气候,真正透露出北方春天大地复苏的景致,还得数北宋时期张择端的名画《清明上河图》,那才是北方地区清明时节一幅现实主义的宏大作品。
这幅名画,堪称举世无双,画卷长528厘米,宽24..8厘米,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为稀世珍本,世人难得一见。但其影印本、仿制本,还是比较容易找到,并一睹究竟的。写清明的诗很多,但是,画清明的画却很少,而像那样宏幅巨制,以北宋都城汴梁(今河南开封)为背景的画作,只此一幅,绝无仅有。这是中国文化的瑰宝,也是每个中国人引以为傲的艺术品。人们不是通过文字,而是通过画面,亲眼目睹十二世纪一座繁华城市的鲜活场景。各色人等的生活场面,士农工商的执业状态,车船驴马的络绎不绝,大街小巷的行商走贩,时届清明的踏青远足,郊区祭扫的一行老少……这些直观的视觉画面所带来的强烈冲击,都是从文字中无法获得的。三瓦两舍的笙箫管笛,茶楼饭庄的吆喝叫卖,赶脚毛驴的嘚嘚蹄声,破浪逆行的船夫号子……这些似能耳闻的声响,其亲切,其熟悉,皆源于画家绘声绘色的艺术感染。
因为清明,很容易先想起来杜牧的那首诗,却很少想到珍藏在故宫的张择端的这幅清明画。这幅画和这首诗,虽然内容都是清明时节,但是其清冷与火热,沉重与喧嚣,抑郁与亢奋,低调与昂扬,给人留下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也许因为所有写清明的诗,由于“寒食禁火”的缘故,或者祭扫先人的缘故,更由于北方暮春常常“倒春寒”的缘故,诗人的笔下,难免要流露出淡淡的哀愁,浅浅的伤感,这就是“路上行人欲断魂”的精神状态了。然而,有可能一睹这幅以北宋都城汴梁为背景的《清明上河图》,那就是另外一种阳光、欢畅的清明,不但绝不会“断魂”,而且,会全身心地被吸引到北宋的汴梁城里,投入简直是“嘉年华式”的节日盛会中来。诗和画,同为清明,冷和热,却生出不一样的感情,这大概就是艺术各不相同的魅力了。
画家积十年之功,以高度的艺术概括力,将这座经济发达、物阜民丰、繁花似锦的北宋都城,全面展现在人们眼前。其构图之错落有致,布局之疏密得当,画面之复杂变化,场景之更迭自如,让人们目不暇接,赞叹不已。画家张择端,人们只知道他曾供职于北宋翰林图画院,字正道,为东武(今山东诸城)人,至于其他行状,则一无所知。然而,他的这幅画,早已使他不朽于千秋万代。
最可敬者,张择端作为“皇家画师”,却将目光落在时值清明的汴梁街头,跳出宫廷的繁文缛礼,走进市民的平凡世界,不能不说是一种别具慧眼的革新创举。他以众多人物为主线,以城市生活为脚本,以河流船舶、路桥车轿、集市游人、商铺摊贩、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居房院落、林木花草为背景,将骑马、坐轿、挑担、赶驴的各色人等,卖茶、沽酒、算命、打卦的三教九流,组合成这样一幅内容丰富、规模宏大、形态逼真、场面壮观的史诗画面,着实令人敬佩不已。
随着画卷徐徐展开,从春天如烟如雾的田野景象,到忙碌拥挤的街坊社区,从郊区刚刚长出几枝绿叶的柳树,再到热闹的汴河码头,一路上,人们不但听到船工和纤夫奋战激流的呼喊声,牵着骡马和骆驼行走于街市的挥鞭声,还可以听到店铺里传来的招呼声,炒菜的掂锅翻勺声,食客们掷色饮酒的猜三划五声;不但看到街市上交头接耳看热闹的路人,探亲访友行色匆匆的男女老少,还可以看到商贩们匆忙走过酒肆、旅店、肉铺与茶坊的情景。因此,这幅画的历史价值,就在于它为后人提供了上千年前中国社会生活的生动场景。这种宏大画作,无论在中国,还是世界的绘画史上,都属于独一无二的珍品。
文学艺术的“目的性”,从来就有“为大我”和“为小我”或“为自我”之区分。虽然,“为大我”和“为小我”并无高低贵贱之别。“为大我”者,通常先着眼于时代的沧桑变化,人生的复杂多端,社会的诡谲难测,然后,才是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为小我”者,总是先考虑到个人的悲欢离合,或一部分人的恩怨情仇,然后,才会涉及身外事务。由于主次的差异,用力的轻重,视野的阔窄,追求的不一,“为大我”者的时空观念比较开阔宏大,唯其开阔宏大,所以能够登高望远,唯其登高望远,所以能够继往开来。因此,“为大我”者的作品总是会给人们带来灵魂上的震撼。“为大我”者的这种大气、豪气、勇气和朝气,是“为小我”者所不具备的。同样,“为小我”者的精致、精细、精美和精巧,通常也能给人们带来情感上的共鸣,这些地方也容易成为“为大我”者顾及不到、推敲不够的薄弱环节。
《清明上河图》则是“全璧式”的作品,它既是全景式的大制作、大场面,是具有史诗气魄的宏伟之作,又是在细部上精心雕琢、细节上力求真实、细枝末节上不遗余力达到尽善尽美的作品。据不完全统计,《清明上河图》中共有各色人物1659人,动物209头(只),显然,比古典小说《三国演义》的1195人,《红楼梦》的975人,《水浒传》的785人,要多得多。而且,无不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所以,千百年来,这幅名画一直被国人视为中华艺术瑰宝。
杜牧《清明》诗,其优雅感伤,固然是文学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过,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其强烈的时代感、深厚的历史感,则更是有着几千年文化底蕴的古老中国所需要的。应该说,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从文学史的角度衡量,总是花花草草,而无干城梁栋;总是浅吟低唱,而无黄钟大吕;总是鸡毛蒜皮,而无怒发冲冠;总是卿卿我我,而无家国良知……那么,种种行为的后果,几乎件件都值得担忧了。